舉手之勞散文

舉手之勞散文

　　我走上樓梯的時候看見鄰居家的門虛掩著，朝里叫了兩聲，沒人應(yīng)答。猶豫了下，開門進(jìn)了自己家。隨手把鑰匙扔進(jìn)了進(jìn)門處的盤子后，我沒往屋子里去，而是返回了樓道。我有點不放心，探身進(jìn)鄰居家，提高音量又叫了幾聲。可以確定，屋里沒人，大概是出去時沒有把門關(guān)實。

　　家里沒人，門卻開著。覺得有點為難，我不能老守著，也不能隨它去。站了幾十秒，我伸手把門給帶上了。鄰里之間，這是舉手之勞。

　　在自家窗前聽到了鄰居大媽的聲音，望出去，她正在樓下跟人打招呼，手里拿了瓶醬油。原來她是去了不遠(yuǎn)處的小區(qū)便利店。糟糕，大媽肯定沒帶鑰匙，這門是故意留著的。

　　好心辦了壞事，還好，我有補(bǔ)救的辦法。我家的露臺和她家的露臺只隔了一堵矮墻，以我的身手越過這道障礙就像跨過一道門檻，就是希望大媽和樓下的人多聊幾句，讓我有時間把她家的門不露痕跡地恢復(fù)原樣。

　　一個連大門都不關(guān)就去買醬油的大媽更不會關(guān)通往露臺的門，我順利地沖到剛剛被我合上的那扇門前，只不過這次是在它的另一邊。

　　晚了，隔著門我聽到上樓梯的腳步聲，大媽怎么沒像平時那樣多聊一會。貓眼望出去，她先是一愣，推了推門，接著面色慌張起來，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。

　　“我還在灶上燉著肉呢！”隔著門我又聽見。

　　怎么辦，開門嗎？會很難解釋的。

　　突然，她想起什么，轉(zhuǎn)身去敲我家的門。

　　我用最快的'速度從鄰居的門廳沖向客廳，從客廳沖向露臺。由于時間緊急，請允許我省略腳下跨過的她家花花草草的名稱種類，接著是我家的花花草草的名稱種類，再接著是我家的客廳，我家的門廳。

　　打開門，大媽卻不在，只有一瓶醬油放在對面門前的地上。我追下樓，哪都沒有。

　　回到樓上，又看到了醬油，想起了大媽說的燉肉。我再次穿過門廳、客廳、露臺、露臺、客廳，以及被省略的花花草草。這次我進(jìn)了廚房，香氣四溢的一鍋燉肉正在灶火上突突地冒著熱氣。我關(guān)了煤氣灶開關(guān)，幾秒后折回，重新打著，只是把火頭調(diào)小了一點。

　　門外又傳來聲音，貓眼望出去，大媽叫來了保安。隔著門我又聽見：“我還在灶上燉著肉呢！”

　　保安也一籌莫展。到這會，我更不能開門了。

　　他們指手畫腳的說了通話，然后一起轉(zhuǎn)身去敲我家的門。

　　我用更快的速度從鄰居的門廳沖向客廳，從客廳沖向露臺。由于時間緊急，這次我都不說我跨過了她家的花花草草，接著也不提我家的花花草草，直接是我家的客廳，我家的門廳。

　　打開門，大媽和保安又不在了，又只有一瓶醬油放在對面門前的地上。我又追下樓，又哪都沒有。

　　我不能再離開我的家門，我已經(jīng)錯過兩次機(jī)會。大媽他們沒讓我坐立不安地等太久，這次樓道里的腳步聲亂成一片，來了不少人，有保安，還有物業(yè)。同樣的一籌莫展，不同的是這次誰都沒來敲我家的門，他們不約而同地忽視了我這條舉手之勞就能解決難題的途徑。

　　“只能去叫開鎖的了，那就要點時間了�！彼麄冎械囊粋�說。

　　“我還在灶上燉著肉呢！”大媽的這句話每次都是提速的咒語，瞬間樓道里的人全都不見了，像水池里的水被拔去了塞子。

　　我有點發(fā)蒙，幾秒后猛地一跺腳。他們不來敲門我也可以主動開門出去��！

　　我第三次進(jìn)入隔壁，第二次進(jìn)入廚房。那些穿過客廳、露臺，跨過花花草草的過程，我實在不想重復(fù)了。我把燉肉的火苗調(diào)小，再調(diào)小，想了想，還是把火關(guān)了，

　　接下來，我又要面對穿過什么，跨過什么了……對啊，我可以直接從大門出去回我自己家。

　　門鏡望出去空空蕩蕩，再聽，也是安安靜靜，可是一推門，“啪”的一聲快把我魂都嚇出來了。破碎的醬油瓶躺在門后的地上，血一樣的液體淌得到處都是，恰似我一塌糊涂難以收拾的心情。我懊惱的真想大吼一聲，但緊接著一個更讓人崩潰的懊惱在我關(guān)上鄰居大門的瞬間隨之而來。我有個習(xí)慣，一進(jìn)家門就把鑰匙扔進(jìn)門口的盤子里，出門再一把抓上。這樣就是換了衣服也不會忘帶鑰匙。可這次出來，我是從鄰居的家里，她家門口沒有盤子，更沒有我家的鑰匙。

　　樓下又傳來人聲。不能讓他們撞見，我無法解釋，為什么在同一天，我和對門的鄰居以同樣的方式被關(guān)在各自的家門外。

　　我向樓上逃去，從樓梯護(hù)手的縫隙里向下偷看。

　　大媽帶著開鎖匠上樓，一地的醬油再次讓她愣了一下，但這已經(jīng)不重要，更重要的是“灶上還燉著肉�！�

　　鎖匠開始工作，他邊鼓搗門鎖邊說難弄。十幾分鐘后他發(fā)火了，因為大媽在他耳邊提起了三十六次燉肉。

　　開鎖匠的大嗓門驚動了樓上的住戶，我身后的門打開了。我趕緊把開門的人堵在門里，不讓他聽清樓下的對話。同時我壓低聲音，也不讓樓下的人聽到。

　　“我把鑰匙鎖門里了，叫來開鎖匠也弄不開……”正說著我突然有了辦法。

　　我順著落水管一點一點往下滑，樓上的住戶用擔(dān)心的目光一路護(hù)送著我。落水管在兩戶人家的中間，我想好了，無論落在哪家的露臺上，我都會勇敢地去打開那一家的大門。我是在做好事，經(jīng)歷了之前的混亂，我現(xiàn)在可以理直氣壯的確定這一點。

　　我住的是一個中檔小區(qū)，我們的門鎖卻是最高檔的，可以用與此同時鎖匠腦門上的汗珠大小來證明。開發(fā)商為了平衡成本，就把門鎖上超支的費用從另一項建筑材料里省了回來。在爬出樓上的陽臺之前，我不知道這項建筑材料就是落水管。

　　隨著頭頂?shù)捏@叫，我像個馬戲團(tuán)的演員，高高的拄在斷裂管子的頂端，慢悠悠的離開原先緊靠的墻壁，向我今天不知道跨越過多少次的那些……我不得不再次提起它們，向那些一度被我省略了名稱和種類的花花草草倒去。它們中有月季，屬于薔薇科；有仙人掌，屬于……

　　后來來了救護(hù)車，還來了消防車，不是因為大媽的燉肉，我早把火關(guān)了。消防隊員爬落水管的技術(shù)顯然比我高多了，我躺在花花草草里看得很清楚，盡管他們爬在同樣質(zhì)量的建筑材料上。

　　晚上對門大媽端來了一碗白花花的燉肉，放在我的茶幾上，茶幾的另半邊，擱著我打了石膏的腿。還別說，白水燉肉就是比加了醬油的香，可惜沒有燉得太透，我有點后悔，火關(guān)得太早。

　　接下來的日子里鄰居們輪番幫我拿報紙、送牛奶、倒垃圾，每次謝他們，他們都說：“謝什么啊，舉手之勞�！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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