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寂寞時看花散文隨筆
一
我們?yōu)槭裁从心敲炊嗟谋�？時光的背影里，有些許疼痛。那么多，那么多大把的青春，原來只是一回眸，輕輕地，就放在了身后。走著的人，是否心底已荒蕪，留下了的，寂寞無言。只有風(fēng)在空中獵獵作響，像極了空曠的胸膛。
我不想寫下這些滄桑的文字，如矛般有著尖銳的刺痛。而我追尋海子以夢為馬的歲月，卻是年華虛度，空有一身疲倦，他所向往的詩和遠方，在眾神死亡的草原上，那里只有木頭，只有馬尾，空寂的夜空，甚至找不到一顆星。
我試著去觸摸一顆靈魂，在他的指引下企圖找到自己的投影，卻在一些純凈和美好的幻象里，看到了脆弱的執(zhí)拗，還有生命的嘆息。那些構(gòu)筑在繆斯國度里的富麗堂皇，終究承載不住濁世的狂流。一個迷失在遠方的人呵，去了哪里，尋找他的樂土家園。
我有三次受難：流浪、愛情、生存/我有三種幸福：詩歌、王位、太陽……在海子的《夜色》里，能聽到琴聲嗚咽，能看到麥子閃著金黃的光芒，還有詩人的一無所有，兩手空空。我忽然想起一位作者寫下的話：這個時代的個體，開始隱藏和鈍化自己的內(nèi)心世界。輕快地從精神世界剝離出來，走向物質(zhì)世界，走到了現(xiàn)在的兩極分化，精神的極度匱乏，物質(zhì)的極度奢華。
我看到了海子，他說，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，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。
與其說我在緬懷，不如說我在感懷，這個時代于我，顯得復(fù)雜而沉重。我一直想活得干凈而簡單，卻從未有一天能夠放下，懂得隱忍，懂得逢迎，懂得用歡顏掩蓋生活的艱辛無奈，時至今日，不敢放松，總是覺得不堪重負。壓力漸長，年歲漸長，物質(zhì)生活的貧乏遠遠無法承載精神世界的安寧。我愿，老去的時候，有一個安靜的午后，一張?zhí)梢危槐遘�，一本書，住在葉芝老年的時光里。
即使我寂寞著，在田間的小徑里，默默看著一株野花在風(fēng)中輕輕搖晃，那該多好！
二
多年前，看到七堇年的一句話：“就讓我們繼續(xù)與生命的慷慨與繁華相愛，即使歲月以刻薄與荒蕪相欺�！本拱俑薪患�，唏噓不已。有時在想，一個年輕的女子，究竟有著怎樣的境遇，能看到歲月的刻薄與荒蕪。少年青春，風(fēng)華正茂，萌動著的，正是一顆躁亂的心，何以得見歲月深處的溝壑？
近日重讀，有了一番新的感觸。我依稀瞥見過去的影子，在長滿了荒草的青春里穿行。那些年的錯誤與義無反顧，竟成就了現(xiàn)在一顆日趨沉淀的心，開始有了些回味與懷念。人活在世間最精彩的，不是權(quán)謀富貴，而是人生百味漸漸沉積，鑄就泰然自若的胸襟。
其實我們的時光，一半在荒蕪著，一半在回味著，走得越遠，回憶就越近。我曾在三峽大瀑布旅游時，有幸與一釣魚的老者交談。在一個洄流處，老人端坐石上，任由魚漂隨著水流左右晃動。我十分好奇，老人是如何得知魚兒上鉤的。老人微微一笑，說，只要心靜，自然能知曉魚兒是否上鉤。又一聲輕嘆，我打了幾十年的.魚，現(xiàn)在老了，只能用這魚竿過過癮了。拿著魚竿，我才會有一些回憶與安寧，老伴走了，兒子在外地，只有這里，我才不會覺得孤獨。你們在看我悠然自得，我也在看著你們，就像看著世間百態(tài)。
老人的話，頗有些無奈，卻不無豁達，有點像卞之琳《斷章》里的意味�！澳阏驹跇蛏峡达L(fēng)景，看風(fēng)景的人在橋上看你，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，你裝飾了別人的夢”。
這首《斷章》雖只有短短四句，但筆墨間不經(jīng)意地露出淡淡的畫面感，像一幅若隱若現(xiàn)的水墨畫，真可謂是風(fēng)流蘊藉，搖曳生姿，給人無限遐思。
老人看山道上游客如織，游客亦在看老人垂釣，生活正是如此，我們在為別人感慨，別人未嘗不在為你感慨。
三
讀余華《活著》的時候，我就像坐在一個冰窖里，那股子寒意是如此的透徹。生活真的如此嗎，人存在的意義僅僅是為了活著？我不禁茫然，有些恐懼。作者用一種近乎冰冷且似乎沒有溫度的筆調(diào)娓娓道來，殘酷地一一揭示著書中人物的悲慘命運。
書中的主人公福貴，算不算是把這人間的苦難一一嘗遍！于我而言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作者冰冷而殘酷，讓自己的角色們以各種方式迅速死去，僅剩下年老的他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。
有慶死了，給縣長夫人為生孩子獻血，被抽干了血。鳳霞生孩子難產(chǎn)死了，家珍因軟骨病不治而亡；二喜在工地上遇難，被兩塊水泥板夾成了肉泥；苦根吃了太多的豆子被撐死了�？蓱z的福貴看著親人一個一個死去，卻很平靜，他為親手掩埋了親人的尸骨而感到滿足。福貴買了一頭很老很老的牛，就像他一樣的風(fēng)燭殘年，每天牽著老牛下田，福貴總是一遍一遍呼喚著親人的名字。
余華的《活著》充滿了藝術(shù)的張力，而這種張力卻似一塊大石，有著沉沉的壓抑感。但不可置否的是，當(dāng)你讀完此書，內(nèi)心似乎會多了一些超越世俗欲望和紛爭的平靜�，F(xiàn)實生活的無情與殘忍，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寬廣，而活著，縱使要擔(dān)當(dāng)諸多難以承受的苦痛，依然要堅忍頑強，這或許就是生命的力量吧。
“老人和牛漸漸遠去，我聽到老人粗啞的令人感動的嗓音在遠處傳來，他的歌聲在空曠的傍晚像風(fēng)一樣飄揚，老人唱道：
少年去游蕩，
中年去掘藏，
老年做和尚�！�
“我知道黃昏正在轉(zhuǎn)瞬即逝，黑夜從天而降了，我看到廣闊的土地袒露著結(jié)實的胸膛，那是召喚的姿態(tài)，就像女人召喚著她們的兒女，土地召喚著黑夜來臨。”
這是一種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而蒼涼的歌聲，故事的結(jié)尾語可能就是我們最終的歸宿，我們存在的意義，無論有多么精彩或多少苦難，僅僅只是為了頑強地活著。
四
我們的生活，總是會有一些平靜且獨處的時候。有時一個人走走，或者寂寞時，翻開一頁頁藏在時光里的文字，也許，你會遇見生命里很多的感動，會由得這些情愫，開出一朵朵驚艷的小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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