異鄉(xiāng)優(yōu)秀散文

異鄉(xiāng)優(yōu)秀散文

　　我來這座城市的時候，洛洛給我說，那是一個有海的地方，海是藍(lán)色的。我很開心，因為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洛洛記住了我給他說的話。嗯，我喜歡藍(lán)色，就是那種最純最純的藍(lán)色，我曾在無數(shù)個夜晚，用小彤送我的鋼筆，在深夜的時候，蘸著純藍(lán)色的墨水，在那種A4紙上寫字，當(dāng)一道道字跡劃出聲音的時候，我聽到過午夜的寧靜，還有自己的心跳聲。而當(dāng)后來我站在大海面前的時候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藍(lán)色是一種憂傷，也只有海，才能有如此寬闊又深遠(yuǎn)的憂傷，于是我再一次回憶起火車站前洛洛告訴我海是藍(lán)色的時候那雙眼神，似乎和記憶中有些不同，因為我突然看見，像大海一樣的憂傷。

　　我曾在一個電影院門口，看到過一個巨大的海報，只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那電影的名字了，只記得一個孩子在麥田里看著前方，眼神里充滿希望。這讓我想起十幾年前，在音像店里遇到的那個女孩，她看起來比我大一些，對著一張CD慢慢的哭著，她走的時候并沒有買下，我拿過來看，是樸樹的那張，我去2000年，而那眼神，和海報中的孩子像極了。然后我忽然覺得這個城市和我并不在一個世界，因為來之前，我曾看到過一個愛寫字的孩子，如此形容這座城市，他說這里的人們，眼神像鋼鐵水泥一樣冷漠，卻如機器一樣快速的旋轉(zhuǎn)著，他說的沒錯，只是當(dāng)時，我覺得自己像在一個泡沫中，并且隔絕聲音，我看著他們匆忙的身影，卻可以聽見時間的呼吸，那一刻，很安靜。

　　這里的三月，四處都開滿了櫻花，于是小彤問我關(guān)于這座城市的時候，我總是會說，這里很漂亮，滿城的櫻花，她問我那該有多美呀，我說，像你一樣美，她沒說什么，然后問我櫻花是什么樣子的，我說，像桃花。

　　老莫常說，你去的那地方是江南吧，我說嗯，在海邊，然后，他說，我是一粗人，但還是很喜歡你的詩歌，你去了那種地方，總該多寫些吧，記著要寄給我，我問他發(fā)電子郵件可以不，因為我不確定這個所謂的國際大都市，是否還有送信這樣的服務(wù)，另外，我也找不到郵局，并且小彤的那根鋼筆，被我有一次帶出去，弄丟了。老莫說，那也行，我一會去打牌，就先不跟你說了。我說嗯，只是我忘了告訴老莫，我已經(jīng)很久沒寫過東西了。

　　走在街上，我總能感到一種莫名的重量，也許是有些拘謹(jǐn)?shù)脑�因吧。有時候我會停下來看兩個人在罵架，他們說的很快，完全沒有普通話味道的方言，仿佛他們在說母語的時候都特別的自信，即使說的再快，也不會咬到舌頭，只是在我聽來，像是一串串的莫名音符，我只能看到一般話少的一方，臉色會慢慢變紅，我很少堅持到雙方打起來的時候，因為我聽不懂他們的話，所以完全沒辦法去分辨到底誰是對的，從而在打起來的時候，為誰的勝利而開心，當(dāng)然我想即使我聽得懂，也不會有辦法分清的，每次想到這里的時候，我總會笑一下自己。

　　這里的街道很寬，我每次都會覺得過馬路是件很漫長的事情，我看到一輛輛車穿行在自己的眼前，然后，又消失在不遠(yuǎn)處的車流中，像是一朵花從我的眼前經(jīng)過，流入了大海。而事實上我會常常的穿行馬路，由于對面那看起來很漂亮的店鋪，然后站在櫥窗前看上好久，我從沒有過要買些什么的沖動，因為我始終覺得，買的東西若是太多了，回去的時候，一定不是很容易帶著，并且，那些漂亮的東西都是很貴的。

　　每個月月底的時候，我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卡上的錢，減少到了一個我一眼就能算出還可以吃幾頓飯的數(shù)目，所以每次聽到陸云說你可是咱們班畢業(yè)工作最好的的時候，我總是會癡癡笑一下，然后問他最近做什么呢，他常常說，混著唄，要是有你那樣的技術(shù)就好了，然后便開始給我講最近的一些開心事，我聽著，很開心。

　　其實每次提起技術(shù)的`時候，我總能想起老常，他是我在公司的一個前輩，技術(shù)方面比我不知道好多少，工資也是我的好幾倍，但是我卻發(fā)現(xiàn)，他抽的煙是那種很爛的牌子，聞起來也很難受。我問過他為什么不抽好一點的，他笑著說，沒錢么。我說，你工資應(yīng)該算不低的吧。他說，那點工資在這個城市生存，也就只是剛好而已。我說，那你為什么不自己開個公司，以你的技術(shù)絕對沒問題，我不覺得那些整天坐在領(lǐng)導(dǎo)位子上指手畫腳的人比你強。他說，你別低估那些人，他們曾經(jīng)也都是很有本事的，只是后來不喜歡技術(shù)了而已，至于開公司，呵，我還有幾十萬的房貸沒還呢，家里一大家人，也三十多了，冒不起那個險。我記得聽完老常話的時候，似乎看到了某種灰燼，還有絕望，于是我很悲傷，因為在那時候，我看到了自己身體里有些東西，正在漸行漸遠(yuǎn)。

　　我想起了小莫，那個可以和我討論一個問題，讓外人看來像是吵架的人，我們總是誰也不能說服對方，一直要到討論到忘記討論的是什么問題的時候，才發(fā)現(xiàn)餓了，然后說笑的去吃飯，讓在一旁等待我們大大出手的看客，好不失望。只是我們已經(jīng)很久不聯(lián)系了，因為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，他總是說很忙，從聲音里我能聽到那種疲倦，這個時候，我總是很傷心，因為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以前那個小莫，再也找不回來了。然后我就一遍遍的聽著那首“睡在我上鋪的兄弟”，回憶著小莫說起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時，眼睛里干凈的希望，一直到淚流滿面。

　　我有胃疼的毛病，至于為什么，我也不知道，只是有時候疼起來，會很嚴(yán)重，那陣陣的絞痛，會使得我不斷的冒汗。當(dāng)汗水敲擊地面的時候，那聲音，總會使我覺得像地震一樣。來這之后，便更常有了，但卻不知道為什么，我突然喜歡上了那種疼痛，甚至我愿意去細(xì)細(xì)感受那撕裂的感覺在身體上慢慢綻放的過程。當(dāng)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，發(fā)出的巨大聲響，讓我覺得寧靜，而來這以后似乎疼的更加厲害，因為我竟會因此而流出滾燙的淚水。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淚水可以如此滾燙，甚至當(dāng)它劃過臉龐的時候，有一種被灼傷的感覺，當(dāng)它們也落在地面的時候，我總是會笑起來，像看到那朵花開一樣。

　　我想找一個空曠的地方，去看天空，因為我很喜歡看那種云卷云舒的樣子。小彤曾經(jīng)說我是喜歡漂泊的白云，沒有什么能夠束縛的住，包括她自己。我記起她說這句話的時候，眼神是藍(lán)色的，當(dāng)時只是覺得很喜歡，直到我遇到了大海，胸口才感覺到巨大的疼痛。而可惜的是，這座城市沒有空曠的地方，也沒有白云。于是我猜想，小彤如果路過這座城市，應(yīng)該不會停下來，因為沒有白云的地方，應(yīng)該也沒有我。

　　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其實已經(jīng)好久都沒打過電話了，因為那些記憶在我又一次想起的時候，顯得那么單薄并且模糊，像是在白色里慢慢消失的五花十色。我看到那可怕的白在吞噬著，卻無能為力，甚至都能聽到它肆意的笑。那聲音，總是會在午夜，將還在夢中的我，嚇的滿頭大汗。

　　在一個充滿夕陽的傍晚，身邊匆忙的穿梭著各樣的城市人，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很忙碌。我遇到一個小女孩和一位老爺爺，那個女孩看起來是個盲人，她的手交給爺爺，然后開心的往前走，爺爺會講給她前面是什么，她總是會問，那是什么顏色呀，然后臉上寫滿幸福。然后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，她問我在這邊生活的怎么樣，我說，一切都好，然后又問我胃還疼過嗎，我說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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