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人指路散文
魯嗲，嗯，嗯嗯，謝嗲。
每次到魯嗲夫妻開的快餐店，還有二十米到門口時，我就開始喊:魯嗲。魯嗲會拖著長聲嗯嗯地答應，馬上回一句謝嗲。要是他沒答應，或者答應了而我沒聽見，我就會喊：“魯嗲，魯嗲，魯嗲啊”，一聲喊得比一聲大。當兩人近距離，四目相對時，他就會莞爾一笑地說:謝嗲好！有點像小女人的害羞，有點像含羞草遭到外界的輕輕一碰，順間閉上。
魯嗲是我高中同學，其實年齡都還不算大，我52歲，他53歲，喊魯嗲是我先開始喊的，但具體什么時候開始喊，誰也記不清楚了，現(xiàn)在不管什么場合，我都是喊魯嗲。剛開始喊時，他老婆在旁邊笑著說:“還是不這么喊喏，喊得太老了點呢。”魯嗲和我一口同聲地說:“是嗲了啊，都老了啊�！�
魯嗲開的這個快餐店已經(jīng)快一年了，生意越來越好。快餐店之前，他老婆是開的小賣部，小賣部有點小，只有一間門面，門面進深也頂多只有四米，還有一個小廁所占去了面積，他們還要在里頭做飯，老婆還給人補鞋子，白天把補鞋的兩臺小設備放在門面的階基上，補鞋工作也是在階基上做，整個門面是小小的，擠擠的，但整體給外人形象還算利索。如果我晚上去了他的`小賣部，聊著聊著就晚了，他老婆就先回去，有時就燒一碗甜酒沖蛋給我們喝后，她再回家，門面上魯嗲和謝嗲就會繼著聊，會聊得很晚很晚了，不得不散才散去。
魯嗲讀高中時就告訴過我，他父親跟母親都是二婚，父母前處都有小孩。父親前處有個兒子，十幾歲就跑到安化去了，后在安化成的家，也是在安化大山里，搞得不怎么樣。母親前處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，都比他大很多，都怨母親，怪母親不該拋棄他們，他跟哥哥姐姐們親是親，但不是那種天倫之樂的樂。父母親結婚后，給他生了一個姐姐，接著才生了他，他是父母親都上年齡了生的秋崽子，人長得高高的，但身體就是棒不起來，人不是這里有點毛病，就是那里有點毛病。
他離我家至少有二十公里，我們是高中才同學，他讀高中時，父母已經(jīng)很老了，有時星期六放學，他就步行近三十公里回家，笫二天去砍柴火，或者去挑豬糞肥氹子，星期天晚上又趕回學校。
他跟老婆是高中補習時的同學，補習完后兩人都沒考上，笫二年兩人就結婚了，老婆接連給他生了兩個兒子。為了生活，他砍過蘆葦，做過小工，做過涼席生意�！皠e人的涼席生意做得風生水起�！彼f:“他賺不到錢，他不是做生意的料，沒有他們會忽悠。”又種過西瓜，累得不亦樂呼，也賺不到錢，有一年種的西瓜還遭大水淹了，虧得萬里無云，心憔得大白天走路都看見鬼。
我說:“那么多哥哥姐姐，沒找他們幫一下啊�！�
他說:“這個是同母，那個是同父，且都對父母有怨言，加上都是農村，也都好不到那里去，怎么能幫你哦�！�
后來給益陽跑邵東的客貨零擔車搞裝卸，很辛苦，但月月能看見錢，能讓兩個小孩讀書，能讓家里生活安定下來。
突然有一天白天下午，他們夫妻兩個到了我家里，自此隔斷了十多年的同學關系又恢復了。
當時的魯嗲一進門就告訴我:“裝卸的工作被開除了，同學幫我想想，看搞點什么能賺錢養(yǎng)家�！蔽疫�沒開口，他老婆接著他的話說:“賣小菜，我不搞；賣水果，我不搞�！蓖瑢W關系都隔斷十多年了，他老婆跟我更是生人，怎么一見面就這么說話呢？今天是你們兩個登我的門，向我請教啥，這個娘們怎么這么說話呢？心里的毛毛火不斷向上翻騰！
“你這個不做，那個不做，說明你心里已經(jīng)有辦法了，你們夫妻到我這里來請教干什么呢？”我有點氣憤地說:“有辦法，就按自己的辦法干就是了啥�！�
他老婆連忙解釋:”不是這個意思，不是這個意思�！�
魯同學既不幫老婆解釋，也不幫老婆把話圓過去，他就當風一樣吹過去了，看著我，眼睛奢望著我。好像我立馬開金口，給他指一條路，他就能有事做，有錢賺！
我老婆在旁邊端茶倒水，也不斷插話問候他們夫妻，他們著急情緒也慢慢緩和下來，我也簡單打聽他們夫妻一路是怎么走過來的，慢慢地，對他們夫妻怎么想問題，怎么看問題，夫妻的能力等等，逐漸在腦子里越來越明細了。
老婆一個人外去買了菜，留他們在家里吃飯，他老婆說:“飯不吃了，家里還有二個小孩�！�
我說:“同學你去把他們接來，家離這里多遠��？”
同學說:“離這里大概二里路租的一間平房�！�
我說:“同學，走，我跟你一起去把他們二個接來，好讓我知道你住在那里，下次找你說話也方便�！�
同學還是猶豫著，好像太打擾我們了，又好像把自己看得太低人一等了，根本不配我給他這個待遇似的。
我硬拽著他去把兩個小伙接過來了，他大兒子生生的，怯怯的；二兒子很快融進了我的兩個小孩當中，跟他們一起快樂地玩著。
我們大人接著喝茶，接著聊他們要去干點什么為好。
飯桌上，我給他斟了一小杯酒，他說不喝，我說:“你不渴，我不渴，我們都沒有靈感，怎么知道明天干什么呢？”來，一起喝點！
我們倆個男人喝著白酒，兩個女人和小孩們喝著飲料，小孩們嘰嘰喳喳嬉笑說不停，老婆總喊著多吃點菜，又不斷給他老婆夾菜，氣氛好融恰又熱鬧。
我端著酒杯一邊跟他碰一下，一邊說:“你現(xiàn)在，是不是捏著巴巴要火燒。”
他說:“是啊，著急啊，著急巴巴要去尋，火也要去找。”
我說:“同學啊，你隨車跑邵東，你對邵東市場熟悉不？”
“熟悉啊”，他眼睛越來越炯炯有神地說。
我說:“好，很好，辦法出來了�！�
他問:“什么辦法？做什么？”猴急地催著我。
“笫一，不要臉�！蔽艺f。
他說:“怎么個不要臉法？”
我說:“你還是坐原來老板的零擔車到邵東去，不給車費，給他幫幫忙，以你的勞動力付出抵銷車費�！�
他說:“這沒問題，去邵東干什么？”
我舉起酒杯要跟他碰酒，他端著酒杯慢慢伸過來，目光有神，好像看到了希望，臉又繃得緊緊而呆呆地望著我，心里好像在乞求:“天啊，有什么好辦法，你快說啊！是好雨，正是時節(jié)，快下��！”
我說:“你去搞盜版書，盜版書很便宜，現(xiàn)在益陽沒人搞，里頭差價應不小，我認為絕對搞得�！�
同學第二天就真的去了邵東，迅速搞了一部分書回來試銷，我沒事就去他賣書的地方說話，看看他進了些什么書，也率真地給他提建議，后來看到他老婆也賣書，他則踩著三輪車到處流動，時而到車站去賣，時而到體育場大門口去賣。
笫二年就告訴我在大橋派出所家屬區(qū)買了一套二手房，底層還帶有一個車庫。第三年又看見他開著機動三輪車賣書了。第四年，他又到菜市場干幫運去了。我問他怎么不賣書了，他說:“干的人多了，城管也趕得歷害，現(xiàn)在搞幫運少說也有七八十元一天，多時有二三佰元一天，賣書，只是老婆偷偷地去賣一下。”
不久，他老婆就開小賣部，開了三四年的小賣部，現(xiàn)在把小賣部挨著的一間門面租下來開起了快餐店。
魯嗲啊，我說:你小日子越來越紅火了啊！
謝嗲啊，他說:還不是多虧了同學當時仙人指路哦！現(xiàn)在兩個小孩都大了，都不管起談女朋友，有幾塊小錢了，也替他們著急哦，幫運工作還能干幾年喏，又沒有社保，還要辛苦幾年，好好搞點錢養(yǎng)老�。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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