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滋味散文

時間：2021-04-14 16:12:52 散文隨筆我要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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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滋味散文

零零散散的鞭炮聲把我從疲憊的夢中驚醒。天已大亮。
　　大年初一，新年到了。
　　放在床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著……打開，全部是拜年的畫面。時代的進步，飛速發(fā)展的電子信息時代，讓一切從繁就簡了。
　　來自天南地北的祝福，在瞬間就來到了我的身邊。
　　看著一條條沾滿喜慶的祝福，色彩繽紛，動感十足�？墒仟毆毶倭艘恍﹥簳r的“年味兒”……
　　四十年前的大年初一，我們趁著夜色敲打著鄰居家的大門，鞠著躬，抱著拳，嘴里是一句句的過年好……那時候，物資匱乏，年卻是我們翹首期盼的。沒有手機，沒有電視，更沒有這么色彩繽紛的霓虹……有的只是那份趕年的心氣。
　　從除夕清晨開始忙碌，外婆身上一直扎著圍裙，母親更是忙里忙外，做著年前最后的清理。房間里一派新氣象，紅紅的福字貼上了窗戶玻璃上，房檐下掛起了大大的紅燈籠，那喜慶勁兒一下子就升騰到了極致。
　　外公和我們看起來最是清閑。一張桌，一幅筆墨。濃濃的墨香飄起，一副副紅色的對聯(lián)放置在桌角的一側(cè)，展平、晾干、送去鄰居家，我和哥哥不停地倒騰著小腿，在鄰里間跑來跑去。
　　年夜飯和現(xiàn)在的相比，不算豐盛，卻也是雞鴨魚肉俱全。解饞，滿足了我這個小饞蟲的嘴。
　　父親在部隊，過年很少回家。外公不飲酒，年夜飯也就簡單了。盤盤碟碟端下去，一盆盆的凍梨凍柿子端了上來。冰冰涼涼，透心地涼，很過癮。木格子的窗外響起噼噼啪啪的鞭炮聲，穿衣，拿起外公用玻璃做的小燈籠，往外跑去。
　　大院里的孩子們圍成一圈，男孩子比誰最勇敢。他們用手捏著小鞭，閉著眼睛，故作英雄狀。女孩子手里是小小的煙花，煙火只能圍著自己轉(zhuǎn)。北風(fēng)起，呼氣成霜。我們卻跺著腳，雙手一會放在耳朵上捂捂，一會又趕緊揣進兜里�！案Z天猴”騰空而起，隨著落下的是尖叫著的歡呼聲。
　　大人們的.吆喝聲傳來，各家的火炕頭已經(jīng)放好了面板，醒好的面，端上來的是散著香味的餃子餡。除夕夜，要吃素餡餃子。
　　脫下厚厚的棉衣，洗干凈雙手，開始包餃子了。外婆嘮叨著一年的光景，媽媽碎碎念著我們的成長經(jīng)歷，外公總是默不出聲地搟著餃子皮。這時候，我是大家的開心果，不停地唱著那首南腔北調(diào)的洪湖水浪打浪，引來的是一陣陣歡聲笑語。
　　深夜，零點的鐘聲就要敲響了。墻上老掛鐘的滴答聲早已經(jīng)被一浪高過一浪的鞭炮聲淹沒，大院里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，一團團煙霧籠罩住了一排排低矮的平房，你早已分不清，那房頂上飄著的是炊煙還是煙火的薄霧了……
　　一頓香香的餃子宴結(jié)束，我晃著手，撒著嬌，讓外婆把新衣服一件件地給我套上。紅棉襖，花布衫，一條經(jīng)母親的巧手改制的吊帶褲……母親再為我梳上一對羊角辮，扎上粉色的頭綾子，她隨手拿出一盒紅紅的胭脂，在我的眉間點上一個大紅點�！懊�，這丫頭越來越漂亮了�！蓖夤痤^，笑著。
　　最隆重的程序是給外公外婆拜年。我和哥哥跪在母親給鋪好的墊子上，深深地拜上三拜，說的還是那句老嗑，“過年好，健康長壽�！钡玫降倪€是外婆早已準(zhǔn)備好的嶄新的五元紙幣。興奮，一塊一塊地數(shù)來數(shù)去。
　　夜，幽深。迎來了除夕夜最難熬的時間，房前屋后出奇地安靜。外公早已習(xí)慣了守歲，沏上一壺濃茶，“啪嗒““啪嗒”地吸著老旱煙，他端坐在方廳的桌前。再興奮的我們也抵不住睡意的叨擾。哥哥靠在書桌旁，用雙手拖著腮，淺眠。我則閉著眼睛囑咐著外婆，一定不要讓我睡過了頭。外婆的懷，永遠是那么地暖。
　　凌晨四點，天還是一片漆黑。
　　一對昏黃的照明燈已經(jīng)變得滾燙。哥哥的聲音有點發(fā)顫，“姥爺，幾點了？”“四點�！蔽业亩厒鱽硗夤练€(wěn)的回答聲。
　　起身，整理著身上略微發(fā)皺的衣裳。睡意還掛在臉上，我和哥哥牽著手奔出家門。
　　一家家，一戶戶走遍�！皸钅棠踢^年好�！薄袄钍迨暹^年好�！薄安軏鹱舆^年好�！币槐楸榈刂貜�(fù)著，樂此不疲。兜里裝滿了用五顏六色的包裝紙裹著的塊糖，當(dāng)然少不了我最喜歡的大蝦酥糖和牛奶大白兔。于是，歡天喜地往家跑去。
　　天，剛剛露出魚白。一陣陣鞭炮聲再次響起。屋頂?shù)拇稛熞还?jié)節(jié)地攀升，直沖云霄。
　　香噴噴的肉餡大餃子溜進鍋里，外婆不停地劃著鍋里的水，餃子在滾開的水里沉沉浮浮，最后，都圓鼓鼓地飄了起來。狼吞虎咽，一頓早餐草草地收場了。大人們開始整理容裝，出去拜年。我和哥哥抱著我們的戰(zhàn)利品，爬上火炕，沉沉地睡進夢里。夢里也是口周流涎，想著初二大舅家的美食，初三四舅給的壓歲錢……嘻嘻地笑醒，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的時分了。
　　哥哥拉起我，左手拿著冰尜，右手拿著小爬犁�！翱禳c，再不去，他們就開除我們了。”
　　我在匆忙中失去了小淑女的德行，頭發(fā)有點亂，嘴角還掛著白色的痕跡�！奥c，慢點。把衣服扣子扣好了，外面冷。”身后傳來了外婆焦急的喊聲。
　　堅硬的冰上，冰尜飛速地旋轉(zhuǎn)。不遠處的小斜坡，是一座天然的滑梯。爬犁時緩時急，偶爾的翻車，會引來一陣陣的笑聲。
　　天，黑得好快。走進家門，顧不上母親的嘮叨，脫下臟了的新衣，把凍得發(fā)紫的臉貼到火墻上，熱浪來襲，沒來得及吃外婆做得香香的米飯，我再一次沉進夢鄉(xiāng)……
　　滴滴答答的鐘聲傳來，四十年，彈指一揮。
　　窗外，下著2017年的第一場雪。雪，不急不緩，像一張網(wǎng)，用白色遮蓋了目光所及的遠方。案幾，茶微涼。一本書，讀到了最后幾頁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，靜靜地停下來，把一些經(jīng)歷的人和風(fēng)景淡成一幅斑駁的畫卷，雕刻在心深處。
　　光陰如水，那些在年里忙碌的身影，一個個地離我而去。年的形式變得多種多樣，少了繁復(fù)，也冷落了許多友情親情，一些傳統(tǒng)文化和人文傳承漸漸遠去。人們說，年味淡了，或許就是感慨中國味沒了，過年，也就是無滋無味�？墒�，每當(dāng)我想起童年時大年初一的情景，那濃濃的年味在心底蔓延，它滿載著我的歡笑與淚水，輕輕地訴于歲月，銘記于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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