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動物莊園》讀后感：哀其不幸 怒其不爭
哀其不幸 怒其不爭
——《動物莊園》讀后感
張玉婕
書名：《動物莊園》
作者：【英】喬治·奧威爾
類型：中篇小說
首版時間：1945年
"外面的眾生靈從豬看到人，又從人看到豬，再從豬看到人；但他們已經(jīng)分不出誰是豬，誰是人了。"這是喬治·奧威爾給《動物莊園》的結(jié)尾。在動物們經(jīng)歷了欣喜與繁榮之后，這場革命終究是以悲劇的結(jié)局落下了帷幕。
如同奧威爾的另一部大名鼎鼎的著作《1984》 ,《動物莊園》也訴說了一場悲哀：革命與造反總是敗于專制獨裁的劍下，正義被雪藏然后扼殺，黑暗為真理而被弘揚，如一塊重石壓死了美好，如烏云淹死了希望，令人唏噓而憤慨。但是不同于《1984》的大量的對情緒和狀態(tài)的描寫，奧威爾在《動物莊園》里更多的是用一種冷峻、嘲諷的語氣去描寫在這個小小莊園里發(fā)生的一切，夸張而又真實。
奧威爾喜歡埋下悲劇的伏筆——動物莊園的悲劇并不是微小的偶然，而是確定的必然。每一個改變的背后都有著它的理由與導(dǎo)火線：或許是一桶消失的牛奶，或許是一個決策的討論，或許是酩酊大醉的豬和打翻的油漆，抑或只是一個眼神、一種氣氛。當(dāng)我們?yōu)槠渲械哪骋粋�小段而感到憤怒，甚至是沉默與悲哀時，我們不會去問"為什么會這樣？"因為答案早已在我們心中，被那一個個伏筆所告知。奧威爾希望告訴我們的是，悲劇并非突如其來，它像一個炸彈，一開始就在，只等待一個時機便可爆發(fā)。只有把炸彈本身消滅，否則，這場災(zāi)難，無人可逃。
奧威爾是一個參與者，他活在那個時代，一個偉大又暈眩的時代，親歷蘇聯(lián)的"大清洗"與極權(quán)政治的經(jīng)歷，讓他對當(dāng)時社會主義的真實有著更多的'了解。正如他在總結(jié)自己寫作生涯時所說："過去的全部十年中，我最想做的，就是把政治性寫作變成一種藝術(shù)。"在《動物莊園》的寫作中，他偏愛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敘述——沒有深惡痛絕和極力贊美，他把故事寫出來，放在那，從不明說，但人人皆知。作為一部政治寓言，《動物莊園》卻能給予它的讀者來自內(nèi)心的、最深切的呼喚。它繚繞著政治的煙霧，在歷史的沉沉浮浮中，不失銳氣，在時光的悠長中，熠熠生輝。盡管已經(jīng)過去多年，但無論何時，無論何地，讀著它的人們，似乎都能望見當(dāng)下的影子。簡單語言中所蘊含的強烈感受，長驅(qū)直入每一個年輕的肺腑。
正如所有的寓言一般，《動物莊園》里的每個形象都有其影射的對象：冷酷獨裁的領(lǐng)袖，花言蒙騙的政客，實施暴力的機構(gòu)，見風(fēng)使舵的小人，盲目愚昧的大眾，以及一生悲苦的勞者。奧威爾用一種夸張的手法將上下之間的矛盾更為對立，也使悲劇的色彩更為突出。例如豬和其他動物們的所相異的種種細節(jié)——動物的饑寒交迫伴隨著豬的體重日益增長，"叛徒"的血流成河上立著高高在上的拿破侖，還有辛勞過度死去的鮑克瑟給豬帶來的是他們最喜歡的威士忌。我們不禁去想：造反，給它們帶來的是什么？不是自由平等和諧社會，不是美好理想新新世界，它們所擁有的其實與以前無異：缺衣短食的生活，一人獨斷的政治，以及絕對服從的社會。似乎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——無論是造反革命，還是墻上白漆書寫的"七誡",一切的一切，只是主人換了，人變成了豬，豬又變回了人。
莊園里的動物們，那些勞動者們，它們誕生在一個受苦受累、備受壓迫與奴役的時代，只是為了自由二字，它們便可拼上一切，正如書中所說："他們感到他們真正的是當(dāng)家作主了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謀福利。想到這些，他們也就心滿意足了".當(dāng)民眾在為自己身處自由當(dāng)中而感到榮譽與優(yōu)越時，當(dāng)動物們堅信著所有動物一律平等時，豬的行為，則讓一切都消失殆盡。仿佛這世界已經(jīng)顛倒了，統(tǒng)治者卻從未感到羞愧。動物們從一種束縛中解脫出來，而新的統(tǒng)治者的欲望又把他們拉入另一個深淵。
勇敢的戰(zhàn)士在任勞任怨中倒下了，犧牲了。始終懷著對新世界新生活的期望�？墒�，統(tǒng)治者使這一切變得毫無意義。他的犧牲換來的是什么？不是美麗新世界的基石，不是平等民主社會的前進，只是讓統(tǒng)治者再從中多獲得一份利益罷了。
不過，這并不是這部作品的全部�；蛟S與多數(shù)人的觀點不一樣，但在我看來，奧威爾并沒有在這部作品中建立一個"絕對正確"或"絕對錯誤"的形象。作為統(tǒng)治者的豬固然無情，而動物們對自己所做的更為殘忍——它們自己剝奪了自己斗爭的權(quán)利。
所做的斗爭會迎來如此一個失敗的結(jié)局，大抵是動物們沒有想到的。可它們不知道，它們真正的失敗，則是在應(yīng)該反抗的時候沒有反抗。的確，它們在對人類的戰(zhàn)役中個個奮不顧身，也曾以打碎雞蛋的方式表示，可是然后呢？在"大清理"時，在賣木料時，在鮑克瑟被送到屠馬場時，在"七誡"一次又一次的更改時，它們摒棄了原本曾堅守著的一切，選擇了沉默。也許是因為護衛(wèi)犬的兇惡，或許是因為斯奎拉的油嘴滑舌，它們決定順從保身，選擇了放棄反抗。
最終，它們成了愚民，為統(tǒng)治者把它們自己推入深淵出了一份力。
這是便是奧威爾式的嘲諷——服從，沉默，然后走向絕望。像極了魯迅先生的那一句："不在沉默中爆發(fā)，就在沉默中滅亡。"
奧威爾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，被稱作20世紀(jì)的堂·吉柯德，他的思想不免帶著些那個時代的片面與狹隘。但我仍然堅定的認為《動物莊園》是一部杰作：正是因為當(dāng)我們在為拿破侖、斯奎拉為人不齒的行徑而倍感憤怒，為動物莊園如過去一般的未來而啞口沉默的同時，也在為與這篇寓言如出一轍的現(xiàn)實政治世界而心生悲哀。
只希望，當(dāng)我們陷入這一片喧囂的犬馬聲色當(dāng)中，我們還能記起老麥哲在昏暗的麥倉中演講的身影，還能記起《英格蘭獸》激昂的旋律。奧威爾不僅想告訴我們黑暗，更希望我們?nèi)ふ夜饷鳌?/p>
我們或許不幸，但卻不可不爭。
作 者 | 張玉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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