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錦添攝影不可能記錄真實

時間:2023-04-30 21:06:14 資料 我要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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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錦添攝影不可能記錄真實

在做美術(shù)指導(dǎo)前,葉錦添是一名攝影師。他拍了很多日;蛘吖ぷ鞯恼掌,并沒有找到他認(rèn)為的真實!秹簟ざ伞らg》是他今年舉辦的裝置影像展,這個游走在夢境和現(xiàn)實之間的展覽以一個名叫Lily的仿真人模特為主題,這個女孩和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沒有差別,穿著我們熟悉的衣服,出現(xiàn)在日常生活場景里,甚至有以假亂真的效果,惟一不同的是,她不能動,也不會說話。作為旁觀者的葉錦添,將這個女孩和她周圍的人事用鏡頭記錄下來,試著通過Lily進(jìn)入某個真實的世界。

這個女孩陪著他坐飛機(jī),去各個城市,出現(xiàn)在公寓里、酒吧里,他認(rèn)真為她挑選適合每個場景的衣服,安排固定的姿勢,等著周圍的環(huán)境和人與她發(fā)生互動。葉錦添說,Lily就像一個探測器,他想探測什么,就把她放進(jìn)現(xiàn)實場景里去。

策展人馬克·霍爾本在展覽序言里寫道,“我們都處于有形世界和想象的世界之間。Lily就徘徊在二者之間的一個點上。她填補了可以衡量的世界以及我們想象和記憶的世界之間的鴻溝……通過這些照片的序列,就可以追溯Lily生活的敘事。照片承認(rèn)了她的存在。她深藏在墨鏡背后,所以我們永遠(yuǎn)無法看到她的眼睛。我們想象著,如同我們想象著她的心境。我們可以把自己的愿望投射到她的臉上。照片讓她懸浮在這個永恒不變的地帶。”

時間是一種傷感的載體

人物周刊:你想在Lily身上尋找一種怎樣的感覺?因為她完全不動,除了神秘,似乎還有點傷感。

葉錦添:時間是一種傷感的載體。你沒有想時間的時候,不會那么傷感,你想到時間,開心也會變得傷感,因為它很快就過去了。Lily沒有時間限制,傷感是我們看她的感覺。她不是真人,但她模仿真人出現(xiàn)在畫面里,形態(tài)是我們很熟悉的照片,她的存在跟我們的經(jīng)驗很像。拍她的時候,我會拍出一些情緒,這很奇特,其實她沒有生命,但你會投入你的感情。她產(chǎn)生了一種原始的記憶,我覺得人最原始的記憶可能是情感。情感跟時間有關(guān),時間跟記憶有關(guān)。我們把這些東西投射到她身上,所以每個人看她都不一樣,有人覺得她傷感,有人覺得她開心,有人覺得她酷,有人覺得她很普通。她源于我,又不源于我。她有人的比例和感覺,只要把她放到任何地方,就會接地氣。我們?nèi)ヒ故,就給她夜市的衣服,打扮成女孩子去夜市的樣子,去臺灣、去紐約,從普通的場景去塑造她,慢慢形成一個她不存在但又存在的感覺。

人物周刊:哪部分源自你?

葉錦添:有點像達(dá)·芬奇畫蒙娜麗莎,她不是純粹美女,其實有達(dá)·芬奇的影子。達(dá)·芬奇有表白在里面,可能他喜歡蒙娜麗莎,所以畫下來,也可能他把蒙娜麗莎變成看世界的方法和渠道。我跟Lily的關(guān)系還有一層,有時去某個地方,她應(yīng)該怎么坐,坐哪里,她應(yīng)該在干嘛,誰跟她聊天,這些我事先盡量不去想,但到現(xiàn)場自然會發(fā)生。如果就她一個人,OK,我就拍了。很多時候,我想記錄一些真實的生命,我去一個地方,想找真實的人跟她一起,真實的人會照出非常多東西。平常我拍很多照片很難看到那種我認(rèn)為的真實,有Lily在,就會產(chǎn)生一個很奇特的視覺。她像導(dǎo)體,我們通過她去理解一些事情。比如跟小孩聊天、跟犀牛聊天、坐公車,我們重新去看她做這些事情,你會抽離,會用身子后面的一雙眼睛去看,我覺得這個是夢境。夢境本身是有角度的,好像拉開窗簾看進(jìn)來,只能看到局部,看過的東西就記住。人就是這樣,其實這個房間是什么樣并不了解,人達(dá)不到所謂的真實。當(dāng)然你看到整個房間也不見得是好事。東方思想說世界是不增不減的,走到房間,你雖然看不見全部,但它不會再大了。西方世界是一直在增長的,你要拿著手上的東西去幫助你一直增長,看到更大的世界,很容易把資源用竭。

人物周刊:Lily是一個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普通人。

葉錦添:未來世界的一種創(chuàng)作傾向是表達(dá)細(xì)膩的經(jīng)驗。她很憂郁,有一種孤獨感,她永遠(yuǎn)只有自己,好像藏著某些東西。但現(xiàn)在,你大部分時間很外放,這個世界其實不允許你憂郁,你一定要裝得很開心。每個人心里其實很需要細(xì)膩的經(jīng)驗,希望別人看到自己不開心的樣子。你看到她,你想講的東西會在自己的世界里泄露出來。

人物周刊:選擇女性形象是不是因為你之前的工作讓你對女性有更深刻的了解?

葉錦添:我想過男孩子,但男孩子完全不動很奇怪,這仍然是一個男權(quán)社會,女孩子有點被動,被觀賞。她為什么是這個樣子的另一個原因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從有iPhone之后,全世界每天增加幾十億的影像,儲存在地球里面,大部分是自拍照,拼命把自己拍漂亮,PS到漂亮,每個人都有一大堆很漂亮的照片,比例都是一樣的,框子都那么大,臉都那么大,每個人都想靠近那個樣子,PS成那個樣子。那個樣子就是明星雜志上的模特、電影里的演員,那個樣子可能會產(chǎn)生欲望、財富。

人物周刊:拍Lily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事情?

葉錦添:我把她放到一個地方,很多人會主動跟她聊天。我不參與,完全即興。她就像一個探測器,我在外面收集,想探測什么,就把她丟進(jìn)去?臻g會跟她互動。可能Lily的樣子我們太熟悉了。我借了一輛敞篷跑車,她坐在跑車?yán),戴著帽子,沒人認(rèn)出她是假人。我把她帶到一個朋友的酒吧,穿著比較cheap的晚禮服坐著,一大幫老外都盯著她看。一個老外過來坐在她旁邊,跟她聊天,事情就發(fā)生了。我不要重回真實,我就要假的切入點,他知道我在拍他,他很自然地會“演”,他要跟她聊天,表露出情感。我在臺灣做展覽,留一個留言本,很多人給她寫情書。 葉錦添與仿真人模特Lily

圖/本刊記者 梁辰

數(shù)碼相機(jī)把我對攝影的信賴毀掉

人物周刊:攝影多大程度上能達(dá)到所謂的真實呢?

葉錦添:我覺得臉是很特別的東西。你會認(rèn)得攝影師的作品,是因為你認(rèn)得這個臉。你從出生起,可能看了100萬張照片,每看一張新的照片,之前那些照片都會瞬間在你腦海里閃過。你是憑著回憶看照片,你的臉會印到照片上。人在腦子里記錄的瞬間和真實的世界已經(jīng)南轅北轍,所以后來我發(fā)覺攝影是不可能記錄真實的。

我一直在追求真實。我拿傻瓜機(jī)隨便拍,完全不參與,會不會達(dá)到真實?后來發(fā)現(xiàn)不行。它是不動的,是有角度的,它沒有時間在里面,F(xiàn)實的世界是多義的、不停留的,我看著你的臉,你每分每秒都在變化,我才覺得我在看見。你看那些照片,一點記錄價值都沒有,它只是交際的方法。照片只是敘述,不是真實。真實需要龐大的內(nèi)在記憶庫去記錄,不是電腦記憶庫去記錄,我講的是感覺。不僅是腦子去記憶,身體也會記憶。最可怕的是,有時真實也是有角度的。最后,我想接近真實的方法是假的都算上去,這些照片就有了真實的成分,今天你開心,它就開心,今天你不開心,它就不開心。

人物周刊:那攝影最有趣的部分是什么?

葉錦添:攝影最有趣的是,人們很熟悉它,如果用攝影做媒介,很多人可以進(jìn)來,因為他們會相信它是真的。從這個角度出發(fā),我就可以制造很多可能性。你心中已經(jīng)有照片了。金城武的照片沒出現(xiàn)之前,你心里已經(jīng)有一個金城武的形象,讓你有這個感覺的東西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。它本身不是符號,用的時候很容易變成符號。

人物周刊:你說過你討厭數(shù)碼相機(jī)。

葉錦添:數(shù)碼相機(jī)把我對攝影的信賴毀掉了,它太不真實了。人家?guī)臀页鰰,拼命把那張圖片拉長,我覺得這樣對影像來說很粗魯,這會警醒我,它是假的。

人物周刊:節(jié)奏越來越快的現(xiàn)代社會,我們的想象力卻好像一點點在枯竭,你怎么看?

葉錦添:我自己對世界很樂觀。我看了一本書,人總有一天會消失,無論何時,靈魂可以慢慢生長,長得很大。書里說,只有地球在變,它枯竭后就會完蛋。完蛋之后,有個很吸引我的說法是,它會進(jìn)入另外一個廢墟。他分析過紐約城,就算整個城市停下來,沒有人打理,靠機(jī)器也可以維持10年。下雪后,管道潮濕、鋼鐵腐朽,10年20年房子開始倒塌,但最后它還是以廢墟的狀態(tài)維持很長時間。我想靈魂一定還在的,可以看到這些東西,到時生物的形態(tài)已經(jīng)變了,另外一種生物進(jìn)來看到我們的廢墟,它會奇怪椅子是什么?赡芩耐扔10米長,頭上頂兩個大型球體,連門都進(jìn)不了。它開始算比例,看到人類的記錄,才知道那個叫椅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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